2017年2月3日

怎麼讓孩子從不願意上學到心甘情願地踏進校門?

不喜歡上學的學生,畢業後會因為什麼理由願意回到學校?

婕伊的肯定給了我很大的鼓舞。


一掃陰霾的淺笑

上學期,期末考監考的空堂婕伊傳了簡訊給我。

婕伊:「仙女,你在嗎?」

我:「等等我要監考。」

婕伊:「我,只是想拿東西給你。」

今年過年過得早,大學放寒假正好遇上了高中師生忙碌的期末考。


106教室門口,婕伊的禮物佈置得優雅,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靦腆,昔日臉上活蹦亂跳的小痘痘一掃而空。罕見的是她臉上漾起的笑容,那一刻我的天空都亮了,那一抹微笑讓我相信現在的她肯定比高中快樂。


空空如也的座位

高中的婕伊,九點前第一節快下課才進教室,要不就是十二點前提著午餐到教室,或者是一整天都看不到人,可能身體不舒服在家裡休息,可能還有其他能待在家裡合理的理由。只要她說服了自己,就會來上學。我記得她的座號13號,點名板上缺席的號碼,落單的13號。

婕伊像羞澀的含羞草,蜷縮在外界紛擾之外,萬千事擱在心底,臉上表情很少,彷彿天底下事都不值得牽動她的嘴角,天塌下來都不一定會壓到她,我看不透她的世界。她特別不愛笑,我很少看到她笑,很少,很少。有幾次,我在課堂上看到分組的她笑著跟同學討論,我很珍惜她的笑容,排座位時刻意安排她熟悉的同學在她周遭。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,希望增強她上學的動力。

一個老師簡單的願望

跟她說話,她多半靜靜地聽,她看起來雖嬌弱卻不順從,表達反對立場時,「不要」說得又快又不留情面,我覺得這樣的她挺好的。特別的是她不多話,不會有「喔」、唷」、「嘛」甜甜的語尾助詞;她的發語詞是「嗯」;她的認同也是「嗯」,不是「好」,就只有「嗯」。

「仙女,我昨天忘了跟你請假。」她把假卡放到我面前。她沒請假,我不簽名。我問她「寫稿紙好嗎?」她沒什麼表情拿了稿紙就走,有時候會說「謝謝仙女」,就這樣離開我的視線。我想她不討厭我,不然以她的個性會斬釘截鐵地說「不要」。她會在放學前將稿紙放我桌上,我在稿紙裡了解婕伊,她的文字比她的聲音有更多的情緒與張力。

日子不斷重演,剪斷了我們之間的距離,她對我這個導師是有好感的。
  
永保教學熱情的添加物

我:「我可以現在打開來看嗎?」

婕伊:「禮物可以,卡片等我走了才可以看。」

婕伊親手做給平平安安的卡通圖案餅乾,她不好意思地說:「以前說要做給妳的,可是現在做起來還不是很漂亮。」

我:「以前的事你還記得啊!我很喜歡。回到家,平平安安一定馬上拿出來吃。」

婕伊的卡片沒有一絲間隙,她寫高中時期的她與我,「下意識地不蹺掉國文課」,卡片內頁寫滿了,夾了兩張條紋紙繼續寫,又是滿滿兩張。她告訴我到小學宣導法治教育,她如何運用「鼓勵與勇氣」回應舉手最快的小朋友,而想到我對她的影響。在婕伊送我卡片後沒幾天,我去了新竹少年之家演講,唯一展示給孩子們看的只有婕伊送我的卡片,「學生的回饋是無與倫比的美好。」

106的孩子:「仙女,你剛在擦眼淚喔?」
  

我:「眼睛進沙啦!」


婕伊:「仙女,照片可以不要露我的臉嗎?」我不會踩她的底線,不會因為我是老師而得寸進尺,當年她也是如此的尊重我。

她眉間的愁淡了許多。我會記得婕伊,她在我心裡是很棒的孩子

後記:

瑀柔和婕伊同一天回到學校看我,都送我昂貴的親手牌禮物,106的學生驚奇這是什麼樣的日子?

這就是師生啊!有心,有感動。

我在年前寫了瑀柔送我長裙的故事(教學的迷人之處是什麼呢?學生兌現承諾的那一天),卻把婕伊放在年後寫,一方面是我不夠勤快沒能同時完成,另一方面或許跟我與他們各自的互動有極大的關係。我偶爾會督促瑀柔交作業,但我幾乎不曾在這方面打擾過婕伊。反過來,瑀柔會試探性地問我「你部落格寫好沒?」婕伊則是保持沉默,不加過問。
   

如果當年我經常催繳婕伊的作業,她會不會有所不同?我想,年輕的她要的應該不是這個。